2012年4月23日星期一

背叛

我與凌、吳二君相識於微時。大家都是在香港的公共屋邨長大,入讀同一中學,那年是1969年。我們3人中,凌,吳二人的學業成績都比我好。吳君的英文很好,凌君的中文極佳、他記憶力強,中學時代學過的中文,他到卅多歲還能背誦如流。

凌、吳兩位很是投契,課餘多一起修習,一起外出,一起遊樂,玩同一樣的球類運動,參加二人歌唱組,遇有其中一人受侮時,都會連成一線,不讓別人欺負。雙方的家人都因為他二人而常有往來。他倆的感情,較親兄弟還親密。我在他們中,明顯是比下去。中學後,吳君由於英文佳,考取到本地大學 (那時香港只有兩所認可大學,能考入當時的大學是很不容易) 。凌君往加拿大留學。我從沒有想過讀大學,很自然的投入社會工作,當一個小文員。他們在大學的那些年間,彼此書信往來無間。其間吳君約我聊天,都不時提到凌君。我也是從他處才得知凌君的”最新狀況”。

我個子小,廿多數還像個學生模樣。由於外表平凡,學業成績一般,又無特殊技能,很難吸引異性。我生活如停留在中學般,身邊沒有女孩子。吳君外表俊朗,人品和學業都好,在大學時已有親密的女朋友,我偶爾也和他們一起喝茶。凌君在加拿大的情況我不大清楚,都是從吳君處知道他的女朋友在香港,我就是從沒有見過她。我在香港工作了幾年,最後還是找到個機會往英國升學。我1982年回香港時,凌、吳兩位都已完成大學,凌君也由加拿大回港工作。

凌君在工作崗位和感情生活上都不順利。他就是一輩子正義凜然、好管閒事。很多事都看不過眼,不時都據理力爭。他回港不多久便和女友鬧翻了,據說是在旅遊期間他只顧自已看書,女友不甘受冷落,吵起來互不相讓,結果鬧翻了。他自已告訴我是由於大家的觀點不同,得不到共識,所以分開了。他舉的例子是:當見到一長者在街上擺賣時,他內心不安,覺得長者那麼大年紀應該留在家中含飴弄孫,頤養天年;不應拋身在街上,還不時要面對小販管理隊的追捕。他女友的想法就不一樣,她認為長者這麼大年紀還能擺賣,身體可以,自是她的福氣,感情上就為老人家的拋身打氣。我覺得他們的學歷和經歷都有一定的距離。他們的分手不是有第三者的介入。較之凌君,吳君就協調得多。也不知是不是周旋於眾多女朋友間,他能委婉,能投人所好,懂遷就他人,很少和別人衝突,所以他在工作和感情上都很如意。

我在工作崗位上巧遇吳君大學時的女同學。我們共事三年多。大家偶爾也會提及吳君。她和我說過幾次,這世界就是很不公平:像我這種謙遜,文質彬彬,尊重異性的男生竟然一個女朋友也沒有。那個自以為是,大言欺人,從不把女孩子放在眼內的吳君就很多女孩子喜歡。從大學到結婚,不知換了多少個女朋友。我無言以對。我只知道吳君的妻子是在工作上認識的,是一客戶的祕書。吳君自已告訴過我,他和大學的女友分手了,因為覺得新女友的外貌和家庭背景都較好。我覺得吳君是有權選擇他自已認為合適的對象。不過,他們之前曾否有什麼承諾就只有他們自已才知道。

1990年秋,我從新西蘭回港渡假,期間覺得凌、吳兩位往來已沒有已往般親密。很多會面都沒同在一起,每每是他們各自單獨約我,三人一起的日子基本上沒有。我沒有深究。香港生活繁忙,各人有各人的擔子,誰約誰,我不堅持,反正大家都是好朋友。在我回新西蘭前,凌君和我說他打算明年移民往加拿大。他說他在香港的工作不如意,覺得加拿大比較適合他。那時他還未有小孩。我問他有沒有和吳君談過。他說說過了。吳君表面上說不捨得小了一個好朋友。凌君說吳君其實和他已經不再算是好朋友了。我驚訝的問他為何?他淡淡的說他倆之間出了些事,如果要他重新選擇,他仍會作出原先的決定。他認為他無愧於心。

他說吳君很有人緣,事業和感情生活都很落實。大學畢業後不到三年便結婚了。他妻子人品很好,端莊賢淑,旺夫益子,無論什麼事,都站在丈夫那邊。他婚後不到兩年,便晉升為公司電腦部的主管。凌君的妻子也是吳君的妻子介紹而結識的。有一天,凌君的妻子突然問凌君為何吳君會是那種人。他不知所已追問下知道吳君有了新歡。吳君的妻子只是啞忍著,她公婆也沒說什麼。凌君說站在朋友的立場,他覺得吳君的妻子在這段婚姻上付出了很多,是位難得的賢內助。她本是出身名門,婚後相夫教子,除工作外,還要照顧家庭,侍奉公婆,她為吳君付出不少。凌君不想看到好朋友家庭破裂,於是主動的約見吳君的妻子,在知悉內情底蘊便毅然的向吳君當說客。他說當他和吳君說及此事時,吳君有點噩然和尷尬。凌君和吳君說了一段話,大意是說不想見到好友家庭發生問題,特別是已經有了孩子,而且妻子那方面沒有錯,這樣做對人家不公。吳君說他會檢討的。

凌君說之後再沒有聽到吳君有外遇的消息,應該是處理了吧。他如往昔一樣不時找吳君往來。凌君當時在一所國際知名的大機構工作。同事間人緣很好。大家都說他為人正義,精明能幹,同事間遇有困難,特別在工作方面,他都義不容辭的幫忙,包括和上司交涉。也可能因此不甚獲上司倚重。他常和吳君談及公事上的不如意事。吳君對他的態度就一日不如一日,不單在工作上不支持他,很多時還冷嘲熱諷。吳君對凌君的約會爽約越來越多,事前也沒有通知,只是要他空等。凌君也不是愚蠢人,察覺後便少主動找吳君,省得自討沒趣。吳君更是沒有找他。吳君的妻子也沒有找他或他的妻子,即使大家曾是很好的朋友。

我問凌君知不知道實際發生了什麼事。他說他知道:在吳君來說,他們是多年好友,這麼多年來無論發生什麼事,大家都站在同一陣線上。那次凌君不單沒有站在吳君那邊,反而站在吳君妻子那邊。這無疑是對好朋友的背叛。當大家的工作仕途都璀燦時,會有互相依靠的可能,所以表面上的關系還可以維繫。但當自已明顯失落時,已沒有可利用的剩餘價值,那便是變臉的時刻。

凌君去後,我再沒有他任何消息。我和吳君一直都保持著聯繫。2002年,吳君的事業更上一層樓。他的家庭如何,我沒有過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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